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循证医学时代 尴尬与对策

  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副院长 杨跃进

  临床医学已进入循证医学时代。在这个时代,指南虽然明确了临床实践中“该不该做”的大问题,却未涵盖“如何做好”的具体实践。加之指南更新快、信息量大,使得医生实践起来有时反而无所适从。如何将循证医学和个体诊疗有机结合,如何培养医术高超的医生,是亟待解决的问题。

  临床医学是一门解决临床问题的实践科学,需要理论指导,更依赖临床实践,二者要紧密结合。

  理论包括基本理论(如“三基”)和高级理论(如研究进展、共识和指南)。在医学理论的指导下,只有通过反复实践,即理论-实践-再理论-再实践,才能不断提高临床诊断和救治水平及能力,解决不断遇到的纷繁复杂的诊断和救治问题。

  医疗模式发展经历3个阶段

  纵观医疗模式发展,可分为3个阶段。

  1.经验诊疗阶段:以病理生理理论为指导,临床实践个体化需要不断积累,经验越丰富医生的权威性越强。这个阶段的不足是,证据弱,科学性和可靠性差,分歧多,甚至带有盲目性。虽然诊治过程正确,但远期疗效好与否缺乏证据支持;缺乏普适性、普及性和共识性。

  2.循证医学阶段:有证据支持,无盲目性,科学可靠。不足是过于原则、宽泛,对具体操作无指导作用,离真实世界中纷繁复杂的个体病例有差距,疗效差别也不小。

  我们目前跨进了循证医学时代,医疗上所做的一切均需有证据支持,这是医学上的一大进步。例如,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(ACEI)是降压药,经国际大规模临床试验证实,其降低心衰患者死亡率可达到25%~30%。而对β受体阻滞剂的研究使循证医学的贡献发挥到极致。过去根据病理生理和药理机制,一直认为β受体阻滞剂禁用于心衰病人。后经大规模临床试验的循证结果发现,β受体阻滞剂从小剂量开始逐渐加到合适剂量后,可在ACEI的基础上再降低心衰死亡率35%,因此成为治疗心衰的首选药之一。机制是可抗心衰患者的神经内分泌过度激活对心肌的毒性作用。在ACEI、β受体阻滞剂的基础上,经循证医学(临床试验)又发现,用螺内酯(传统保钾利尿剂)能再降低严重患者心衰死亡率27%。

  但是,随着循证医学的不断发展,其不足之处也显现出来。第一,临床试验有入排标准,不能反映真实世界的复杂临床问题。其次,基于循证医学研究制定的指南,只能回答临床中“该不该做”的问题,不能指导“如何做”、“如何做最好”的问题。第三,指南太多,更新太快,医生对诸多知识“消化不良”,导致过分依赖指南,主观能动性受抑,反而不太会看病了,甚至会影响疗效和预后。

  3.循证医学与个体化结合:这是未来的医学模式。目前国际上推崇的临床效果评价研究,以病例为基础,综合了循证医学、个体化治疗的病理生理基础,不仅把重点放在疾病的转归过程,更重要的是看疗效。

  遵从指南临床疗效差别不小

  国际临床指南有三类推荐:一类推荐是患者获益大于受损;二类分两种,2A是获益远远大于受损,2B是患者的受损与受益相当;三类是患者受损大于受益。目前我国指南多参照国际指南而定,缺少适合中国国情、患情、文化特色的指南。

  完全照搬西方指南不行。例如对急性心肌梗死患者的抢救。按欧美指南要求,发病1~2天就要求做支架。但实践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,有一定比例的重患者不适合这么早做支架。因为患者高危,介入高风险,甚至增加病死风险。我们曾接诊一位高危老年患者,她在第9天时出现心脏破裂。试想,如果早上台介入,因心脏破裂致死风险更大。积极做介入,可使急性心肌梗死早期患者获益是公认的,但在恢复期晚做比早做对患者更安全。这就是指南与实践的冲突。此时,我们必须以患者风险最低、安全性最高为准则,抛开指南而遵从个体化实践。

  因此,考虑到欧美指南不适合中国国情、医情和患情,不能完全照搬。另外,指南在不同地区、不同医院内执行所产生的疗效也有差别。比如,国际大规模临床试验报道急性心肌梗死的病死率超过5%,北京市平均低于2.5%,而我们医院可低至1.5%左右。

  实践是检验医学理论唯一标准

  不管是循证医学还是经验医学,临床上都需要治疗效果验证。实践是检验医学理论的唯一标准。指南是最新理论,也需在临床实践中检验。

  目前指南在国际上趋同(以欧美为主),实践指南则趋异,治疗效果在国际上差别还较大。因为,不同国家、不同宗教信仰、不同地域的临床实践特点不同,中国也有自己的特点,甚至中、西、南、北、中都各不相同。遵循指南解决“如何做最佳”还需靠医师的智慧和经验,需要以评价患者是否获益、获益多少来检验。

  提高医生的临床水平,要以病例为基础,综合循证医学和个体化医疗的经验(医师的智慧),而不能言必循证、动辄路径。对基层医院或低年资医生来说,强调规范、按路径走是对的,对全国医师进行规范统一的医疗培训有助于提高整体医疗水平;但同时必须看到,对大医院、高年资医生这么要求,就可能会抑制其主观能动性甚至扼杀其创造性,不利于临床专家的培养。因此,就医生的成长规律而言,培养专家只按“固定知识”灌输式培训和实践远远不够,在医生成长的不同阶段,培训标准和要求应不断提高。除遵循指南和规范等大的原则外,应该积极主动地紧密结合临床实践,积累个体化解决临床工作中疑难、复杂问题的经验。在反复学习、实践的过程中,永远要保持传、帮、带的优良传统。

  没有好的医术,医德再好同样不是好医生,因为不能为患者解决根本问题。医生是医改的主体,如果医生的技术水平低下,不能满足患者日益增长的需求,也会影响医改的成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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